折翼的天使--转自网络

折翼的天使

第一次见到秋雁，她14岁，我24岁，已经做了五年的儿科护士。

记得那是一个极普通的工作日，我值主班，我和同事需要把满满一处置车配好的点滴给病儿挂上。这是一天最显忙乱的时候，忙完时我戴着口罩会有气喘嘘嘘的感觉，在走回护理站的路上，我听到最后一个扎完的患儿哭声还没有停止，对于每日定时在此刻响彻疗区嫩嫩的哭声，我不是麻木不仁，但也快要充耳不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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护理站门口有个很秀气的女孩，梳着两条光滑的长辫子，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走过来，我走过的时候，看到了她手中的病历本，我很职业地问了句：“新住院的”？她怯怯地回答了句“是”。

我看了她一眼，除了面色有点偏白，看不出有病的样子，以为是为了核销药费而办入院手续的关系病号，不耐烦地对她说了句：“跟我进来吧”。

她在后面小猫一样轻轻地跟着我。

我像个领路人一样，带她走到走廊尽头，打开了最后那间向阳的病室。入秋了，暖气还没有开始送，希望这间病室多点日照时间，能让小女孩健康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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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一直静静地没有说话，看着我进来出去流畅地给她量体温，测血压，我需要把这些数据填到病历上交给医生，准备离开的时候，我才注意到，她始终一个人。“你妈妈呢？”“她在南方”。“爸爸呢？”“借钱去了，我一个人能行，我病的不重。”

她不说自己太小，只强调病的不重，不管怎么样，向我证明她能照顾自己，我笑了一下，算是安慰她。

我一直纳闷自己对那天的细节会记得如此清楚，秋雁这个女孩，有种东西强烈地吸引我。al;mso-bidi-font-family:Arial;color:black'>她在后面小猫一样轻轻地跟着我。
我像个领路人一样，带她走到走廊尽头，打开了最后那间向阳的病室。入秋了，暖气还没有开始送，希望这间病室多点日照时间，能让小女孩健康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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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雁是个胰岛素依赖型糖尿病人，为了有效地控制血糖高低，必须确定了吃饭时间后，提前三十分钟注射胰岛素，每天三次，有时，怕饭规定时间送不到，等饭摆到桌上了，才能打针，而三十分钟以后，饭已凉了。

秋雁总是很规矩，有的时候，她甚至沉静的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。而且不管怎么样，她每天总会抽时间在一个小本上写着什么，用一种很投入很认真的表情。

她的父亲每天给她送些并不可口的饭菜，并且从没叮嘱过她打针和吃饭的时间，他给人的感觉有点邋遢，目光呆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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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天我夜班，疗区里很静，他的父亲通知我秋雁的饭菜送到了，我取了药急忙上去了，想把等待吃饭的时间尽量缩短。

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给她注射了，当针头存刺入她苍白的手臂时，秋雁以漠然的表情对待进入的痛苦。让我突然怀疑，痛苦会在习惯和忍耐中变淡吗？

因为工作不忙，我在她病房多呆了一会，她的父亲说晚上有事，今天秋雁一个人住在这。我很惊讶他为什么放心把有病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医院。而秋雁似乎已经习惯了父亲的漠不关心，没有争辨地点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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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给我看了她的小本子，上面的字如她的脸庞般清秀干净，里面是些关于妈妈的内容，妈妈说她是秋天的雁，她和妈妈都怕冷，北方的冬天很冷，南方就会温暖许多，所以，妈妈只是想找个暖和些的地方，安顿下来会来接她去过冬的。文字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苍白和善解人意。

我终于发现了我们一样的地方，她的成熟与敏感，跟大她十岁的我一样。

那天，我们聊到深夜，秋雁说她很喜欢我，她告诉我，再有几天就满十四岁了，等以后再病了，就不能住儿科了，最后她成熟地叹了口气说：“我就快是一个大人了”。她不说自己太小，只强调病的不重，不管怎么样，向我证明她能照顾自己，我笑了一下，算是安慰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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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纳闷自己对那天的细节会记得如此清楚，秋雁这个女孩，有种东西强烈地吸引我。 她在后面小猫一样轻轻地跟着我。
我像个领路人一样，带她走到走廊尽头，打开了最后那间向阳的病室。入秋了，暖气还没有开始送，希望这间病室多点日照时间，能让小女孩健康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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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她满足地睡去了我才离开，我觉得这个孩子其实也有很天真的一面。

来看她的朋友不多，亲友也不多，父亲更是来去匆匆，秋雁实在是个寂寞的孩子，但从没听到她报怨。我们成了好朋友，我尽我的能力想让她快乐一点，我总会问自己，是不是缺乏关心的孩子，就一定会变得更坚强更敏感而又忘记了怎么去撒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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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，从同事那里断断续续地得知，秋雁六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，妈妈去了南方，也许是出于生计而把秋雁留了下来，她的父亲是个赌徒，因为没日没夜的玩，没有给秋雁安排好打针和吃饭时间，秋雁才病情加重，现在又现了肺炎等并发症，而且，家境不太好，秋雁用不了太贵的抗生素。

我安慰自己说，这个不幸的女孩，虽然娇弱了一点，但看起来情况还不是太糟。size:11.5pt;font-family:宋体;mso-bidi-font-family:宋体'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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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以后一周里，秋雁很少说话，也很少笑，更没有哭泣过，只是细细地咳嗽着，偶尔发烧的时候脸也不会太红。

又一个夜班后，我加休了三天，这期间下了场秋雨，有些脆弱的树叶已经开始飘落了。

再上班的例行科务会上，夜班护士做着重患交待，“重症监护室，韩秋雁，一级护理，患儿全身浮肿，尿少，夜间间断吸氧，低热，肺部罗音，吸痰效果欠佳……”，我的心里沉重的撞击了一下，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。

到床头交接的时候，我第一个走进了监护室。房间里到处是钢迸瓶和管子，还有陈腐的烂苹果的味道，那是糖尿病人特有的呼吸气味。

氧气已经停止了，在秋雁的身边很容易地听到她喘息的声音，那种从肺的最深处传来的罗音，隆隆地一刻不停地骚扰着她的气管和大家的耳朵。

只四天没见过的女孩，过于瘦弱地裹在棉被下面，显得不堪重负，原本清秀的脸现在泛着浮肿的光泽，头发以最乱的状态盘错交织着披在枕头上，只是眼睛还黑亮黑亮的，看到我的一瞬间，我看到她的眼中有东西一闪而过。

秋雁和我用眼睛交流着，我还是听到秋雁不清楚地嘟出一句“里面很难受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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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觉得自己要急哭了，谁能帮帮秋雁，她这么重的肺内感染，我们的医生在干什么？让她到了这种程度。

我完全忘了自己的职责范围，我必须去问个究竟。我走到了医生办公室外，看到了秋雁的主治医生在轻声和主任研讨着：“糖尿病不能用糖补液，但病儿已经全身浮肿，肾功能不堪重负，连生理盐水也不能用了，现在患儿的医药费到位了，但抗生素用什么稀释静点是最大的问题……”原来，秋雁的病就是在这样的矛盾中发展严重的。